第28章 春茗祝寿

这日一早，天有些阴沉，是晴是雨还看不分明。梦蝶与陈、吴二女与如妃份属婆媳，论理不能落于人后，便一同早早进宫。

梦蝶掏出那个玉扳指，执起凌子墨的手，给他戴上。

“假如有一日，真的烟火散尽，请你，只要记住今日这灿烂便好。”梦蝶微笑着说，脸上却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。

元宵过后，皇帝又病了一场，渐渐不上朝的日子多了起来。但朝中事务也因此多分与三位皇子处理，凌子墨倒是比从前更忙了。

梦蝶的风寒却一直没有好彻底，春寒料峭的日子时常咳个不停，但暖和的日子毕竟开始多起来。忽然有一天，絮园中的柳条便悄悄地冒出了点点嫩绿之色。

凌子墨来絮园的日子不多，他生怕梦蝶闷着，知道她好读书，于是给她搜罗了两大箱书籍。其实梦蝶也不闲着。她与初春、紫画将去年冬天烧过的花圃再翻了一遍地，又让林夕寒弄来一些种子，播了下去。从此日日上肥锄草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
梦蝶却了然地看着他，缓缓摇头：“只求曾经拥有，子墨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

她的目光澄澈如水，凌子墨神色复杂地看着：“可是，我不想仅是曾经拥有……”

她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唇：“别说，不要给我任何承诺。”她的手指冰凉。她其实根本要不起承诺。

他很想说：“我愿意给你一生一世。”但话到嘴边，终究却无法出口，只因此时此刻，他其实给不起这个承诺。

两人相视无语，却仿佛像看进了彼此内心的最深处。

凌子墨有时留宿，有时却只是来用个膳，或是小坐一会儿。他平时忙些什么，梦蝶从来不问。他若来了，她便和他聊聊花圃里种苗的长势，或是说说平日书里读到的一些奇闻。

他的脸色总是疲累沉重的时候多，轻松愉快的时候少，梦蝶便知道朝中局势只怕不好，两派的斗争大概越来越激烈了。她还知道自己的父亲必然也是使凌子墨疲累沉重的原因之一，他将自己嫁入王府，定是以此为胁，对凌子墨有所要求。但她却什么也不能帮他做，只能安静地呆在絮园，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，在他不能喘息的时候，给他一点点自由的空间。

现在王府里的人，都已经看出正妃并非失宠，之前的风言风语也平息了下去。吴佩卿照样从无来往，陈玉茵则仍然三五不时地来请安。梦蝶其实清楚，凌子墨也时时在她二人处留宿，但她却从来只作不知。正因如此，三人暂且相安无事。

三月初九，如妃生辰。

虽然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自己又老一岁的，但如妃身份不同，寿宴还是要大肆操办。只不过毕竟是后宫之事，因此只邀请了女眷。炜王府与太子此时势如水火，自然是不参加的。

正在此时，头上遥遥传来“砰”的一声响，一朵五色烟花在空中爆开，映得天地间一片霞彩，连朗朗的月光也黯然失色。

两人同时举目望去，只见烟火接二连三地升上天空，黑色的天幕中一时间像绽开了团团花簇，五彩缤纷。然而灿烂芳华，又如流星坠雨，转眼消散于无形。

梦蝶转头看向凌子墨，他俊朗的脸庞在烟火明灭中，时暗时明，一时竟有些看不清楚。她转到他身前，踮起脚尖，环住他的脖子，轻轻地将红唇印上他薄唇，一触即离。

凌子墨全身一震，低头看着她如梦如幻的神情，只觉得心中柔软得像要滴出水来，不禁深深地吻了下去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烟火终于消散殆尽，天地间似乎比适才更暗淡了几分。